2015年5月18日 星期一

斯瓦米韋達北京演講中文翻譯

下文是2015年5月18日斯瓦米韋達在印度以即時視頻的方式,在北京所舉行的“瑜伽峰會”上,對中國的瑜伽愛好者講話的中文翻譯。斯瓦米韋達於2015年7月14日離世,這次講話時身體已經非常虛弱,應該是他在世時所做的最後一次公開講話。由於訊號雜音或是斷訊的緣故,有少部分內容沒有呈現在譯文中。 )---石宏翻譯


在此,我對喜馬拉雅瑜伽傳承的斯瓦米拉瑪,以及傳承的所有上師稽首致敬。我對佛陀、對老子、對孔子稽首致敬。我對葬在洛陽的迦葉摩騰和竺法蘭稽首致敬。我對鳩摩羅什、對法顯、對義淨、對玄奘稽首致敬。我對菩提達摩稽首致敬。我對二大文明千百年來,在靜默中相互溝通的所有大師們稽首致敬。
瑜伽讓所有的人在靜默中結合。此時,我們是透過靜坐冥想來結合中印的人民。循著前面我所禮敬不朽偉人的腳步,我來到諸位面前,是希望能夠復興一種傳統,就是用瑜伽來發顯每個人內在本有的那份祥和寂靜。瑜伽不是種體操的法門。它是種靜默和靜止的法門,而將之體現在肢體的動作上面。我邀請各位進入自己的內在,就是我所謂的瑜伽。它講究的是幽渺,不是粗顯的肢體動作那種瑜伽,是重現內在自我的瑜伽。
我先用五分鐘的時間帶領各位去到那個通往內在寂靜空間的門徑。你首先要覺知自己的脊柱。中國道家的大師和印度瑜伽的大師都說,脊柱是我們能量的所在。當你能覺知到自己的脊柱,你就會開始坐直,你就會開始感覺到脊柱中那股微妙的能量之流。那麼你自然就會想要把感官給關上,你的眼睛會闔上,會向著內在那寂靜的空間看去。然後,你進入那寂靜之地,你的脊柱會保持正直,而你全身的肌肉和關節則是保持在放鬆的狀態。
放鬆你的額頭。將你的注意力放在你的呼吸上。就只觀察你呼吸流動的情形。啟動你呼吸的源頭是你脊柱內的能量中心,那平緩呼吸之流的源頭。只要去觀察和體驗你呼吸流動的情形,你的呼吸就會慢下來。
現在,體會你呼吸在鼻腔內流動和接觸的感覺。輕柔、緩慢、平順地呼吸。就只體會鼻腔內流動和接觸的那個感覺。呼吸不要有喘動,呼氣與吸氣之間也不要有停頓。讓你整個心念都放在感受這股能量之流上。
現在我會給你些字眼,但是你不要用口去唸,而只是在心中默念。當你在感覺呼氣以及吸氣的流動時,在你的心中默默數著“1 —— 2——”。呼氣,“1——”。吸氣,“2——”。繼續用這個方法去感覺你的呼吸、去數息。呼氣與吸氣之間不要停頓。默默數息也不要停頓。觀察你的心念、數息的字數、以及呼吸,三者匯合在一起,成為一股單一的意識之流。
不要中斷對這股意識之流的覺知,輕輕地睜開你的眼睛。即使睜開了眼睛,繼續保持這樣的覺知。
在你的心中決意,每天都重複地多次用這個方法讓自己的心靜下來。這個方法就是在我們這個瑜伽傳承的學院中教人如何開始靜坐冥想的第一步。它僅僅是個起步,但是千百年來所有大師和不朽偉人跟前最優秀的弟子們,都是從這個方法開始。用這個方法,你就能和他們為伍。這個數“1——2——”的方法,對於一切沒有宗教信仰、不信觀音、不信佛、不信任何大師的朋友們,都適合使用。在主張科學無神論的社會,這是個最佳的方法。但是,如果你希望走不同的途徑,那還有許多方法可以選擇。
例如想要走《心經》修行法門的人,你無法在一呼或一吸中默誦完整部《心經》——除非你已經到了不生不滅的境地 —— 你就可以用《心經》咒語最後的二個梵文字:bodhi svāhā(譯注:玄奘大師的中文譯音是“菩提娑婆訶”,但梵文原音用今天的普通話讀音則比較接近“博地—斯瓦哈”)。你每一次的呼氣和吸氣,就在心中隨著呼吸默誦這二字。
至於是拜觀音的人(譯注:“觀世音”是否是“觀自在”是另一個題目),你可以用一個特別的咒語,是在中國拜觀音,在西藏拜度母(Dolma),在印度拜“塔拉”(Tāra)的人都可以使用的同一個咒語:tāre tuttāre ture svāhā (譯注:普通話讀音為“塔瑞—圖塔瑞—圖瑞—斯瓦哈”)。我們在印度位於神聖恆河岸邊的學院中,就經常持誦這個咒語。初學者要在一口氣內完整地持誦這個咒語並不容易,所以在靜坐配合呼吸時,你可以就只用“塔瑞”這個字。呼氣時,感覺空氣在鼻孔中流動的情形,在心中默默想著“塔——瑞——”。吸氣時,感覺空氣在鼻孔中流動的情形,在心中默默想著“塔——瑞——”。
不過,在印度,在瑜伽的傳統裡,喜馬拉雅的大師們會用另外的字。你們知道,當玄奘從印度帶著大批的經卷回到中國後,得到唐朝皇室的支持,他在長安興建了一座寶塔,名之為大雁塔(譯注:飛越喜馬拉雅山脈的大雁,梵文是Haṃsa,而斯瓦米韋達在講課時則是發音為Haṃso“瀚搜”,是因為Haṃsa首尾相連成為了saḥ - aham,因為梵文連音規則的緣故,又變成了so’ham,首尾相連也成為haṃso。這又是另一個有趣的題目)。他為什麼要取這個名?Haṃso(瀚——搜——)正是瑜伽大師教給每一位初學靜坐的人去使用的字。
現在,為了向玄奘大師致敬,請各位與我一起,感覺呼吸在鼻腔裡流動的情形。身子保持靜止,呼氣的時候,心中想著“ham ——”(“瀚——”)這個音。吸氣時,心中想著“so——”(“搜——”)。繼續這樣呼吸,不要讀出聲音來,讓你的心念、讓“瀚—搜—”、讓呼吸,三者成為同一股流體。
多年前,將近十年了,我去到位於陝西秦嶺山中的樓觀台,據說那是老子講經的所在。我有幸和接待我們的道長做了友好的交流。他說道家的修行途徑在脊柱中流動的能量。我說瑜伽的修行途徑在脊柱中流動的能量。他說能量之流在枕骨處分為二路。我說能量之流在枕骨處分為二路。他說大師和真人臨去時,是從頭頂的囪門穴位有意識地離開肉身。我說瑜伽大師臨終時,是有意識地經由頭頂那個我們稱為“梵穴”的地方離去,那是通往無盡的門路。我沒有帶什麼東西好獻給道長。他卻臨時大發慈悲,現場寫了一幅字給我。這幅字到今天還掛在我房間的牆上(譯注:那幅字寫的是“僲佛同源”)。掛在我牆上的,還有我的老師斯瓦米拉瑪的像,以及觀音的像。我們的傳承都是彼此相通相結合的。
而我此時感到無比欣慰,因為你我雖然遠隔千里,今天卻能因瑜伽而聚合。在印度我們還保留著梵文,是當年像玄奘這樣的大師所學習和翻譯的語言。例如,我此刻拿著是一本以梵文書寫的《妙法蓮華經》,1700年前,公元第四世紀時的鳩摩羅什大師把它翻譯成中文。在我們的學院中,我們還是在教授原典。
那次訪問中國的時候我有幸前往了收藏著玄奘大師頭骨舍利的寺院,並獲准進入供奉頭骨的室中,當下我就開始以梵文誦唸出《心經》,就是玄奘大師當年為你們所翻譯的原文。我相信他在天之靈會接受我這份出於敬愛的供奉。
瑜伽有很多種。我們可以為來自不同文化背景的人提供種種不同的瑜伽之途。例如,你沒有宗教信仰的話,可以就用前面介紹的“1 —— 2——”數息方式。如果你是基督徒,可以用“耶—穌—”的名號。所以有基督徒的瑜伽法,也有穆斯林的瑜伽法,也有佛教徒的瑜伽法。要幽默一點的話,還可以有所謂的“好萊塢瑜伽”。
不過我對此沒有幽默感,我唯一欣賞的喜馬拉雅瑜伽。這喜馬拉雅瑜伽可不是讓你變得更強健有力的瑜伽。它是種讓人清淨、寂靜的瑜伽。它要我們學習如何做到在靜中去動,那才是我所謂的瑜伽。
剛才我們視頻的訊號曾經一度中斷,即使在視頻中斷的時候,我希望我們心仍然是保持連接的。你只要能保持靜默,保持寂靜,你就可以和遠古聖人們、大師們的心連接上。
我們印度有本優美的經典,叫作《薄伽梵歌》,意思是神聖之歌。其中有段大意是 ,(譯注:此時斯瓦米韋達不言不語停頓了將近半分鐘,應該是身體極度不適,需要休息。斯瓦米韋達晚年授課,常有病發的狀況,據他說那時候只能在座上立即進入短暫的瑜伽睡眠狀態,才能挺過去)。
“能在無為中有為,能在有為中無為之人,才是真知什麼是為。”中國的老子也說過,“善為士者不武。”所以,只會練瑜伽的體式法是不足的。你要學的瑜伽應該是去練心,將之應用於你的人生上。當喜馬拉雅山中的瑜伽大師們,年復一年地保持靜默坐在山洞中時,他們的心中在做什麼打發?他們走的可不是求身強體健或是求什麼特異功能的路子。他們走的路子是在求淨化,求寂靜。當佛陀坐在菩提樹下寂然不動四十九晝夜時,他的心中在做什麼打發?當菩提達摩面壁而坐,他坐了那麼多年下來以致身影都印在壁上,他的心中究竟在做什麼打發?
各位不要去崇拜瑜伽的祖師,不要去崇拜佛陀,不要去崇拜菩提達摩。不要只知道崇拜他們,還要發大願,他們心怎麼打發,你就要學者他們去打發你自己的心。
我對各位有個祝願,無論何時,任何人只要來到你的身邊,他就會覺得自己進入了一個平靜的場域之內,願你成為這樣的一個人。你能發這樣的雄心,那就是瑜伽。我願你能有這樣的雄心。
容我要向印度的總理閣下致敬禮,向中國的國家主席閣下以及總理閣下致敬禮,感謝他們讓我們所有人連結在瑜伽的旗幟下。我向尹岩以及莫漢為我們安排了這次活動而致謝。也請尹岩代我向印度駐華大使閣下、公使閣下致敬禮。
瑜伽的連結是超越國際界線的,千百年來都是如此。我祈願,有一天各位能來到我的所在,與我一同靜坐。在此之前,請各位下個決心,用前面所介紹的簡短靜坐方法,將你的心、那個你選擇的字(例如上面所介紹的1 — 2—,瀚—搜—,等等)、你的呼吸,三者調和成一股流體,跟隨著它,讓你的心靜下來,每天多做幾次,每次做幾分鐘也不拘,這就能讓你享受到自己內在的那份寧靜。
在各位離去之前,再一次,用一分鐘的時間,進入你內在的領域。放鬆你的心念,隨著“1 — 2—”或是“瀚—搜—”去感受你鼻息的流動。請靜靜地坐一分鐘。
(斯瓦米韋達頷首當胸合十說道)以我心中所有的愛,以我掌中所有行動之力,以我頭腦中所有的思想智力,我向各位內在潔淨而寧靜的心靈頂禮致敬。願它永遠是你平靜的源頭。
提問:我每次靜坐的時候,眼淚會不自覺地流下來。為什麼?
斯瓦米韋達:你的內在累積了許多情緒。當你放鬆時,它們就會流出來。你不妨將你的情緒當作花朵獻給觀音,獻給你自己內在的心靈,獻給任何你信仰或是崇敬的聖神母親,她們會接受你的獻禮。那麼,你的流淚會轉化為一種非常祥和寧靜的感覺。假如你以獻禮的心態釋放自己的情緒,過了一陣子,你靜坐時就不再會流淚,你的靜坐就會非常平靜。你只要接受它。接受它,並且不斷地將念頭放在對呼吸的覺知,以及覺知你所選擇的字。不斷地,重複如此做下去,就會不同。
提問:我想知道,靜坐能帶給我們什麼好處,以及靜坐冥想和哈達瑜伽的體式法之間有什麼關聯?
斯瓦米韋達:首先,我的建議是,不要為了有什麼好處而去靜坐。微笑有什麼好處?微笑的樂趣何在?微笑能有所謂正確的方式嗎? 如果你為了得到什麼好處而微笑,那還叫作微笑嗎?你能夠平靜下來,能夠與自己和平相處,有什麼好處?所以,你應該就是為了靜而去習靜。你的身體裡面,你的肌肉裡面,因為帶著大量的情緒而緊張,這也會使得你的呼吸變得短促而不勻。
哈達瑜伽的體式法能幫你釋放內在所儲藏的緊張情緒和壓力,所以你的身體才能夠靜下來,才能夠放鬆,所以你的呼吸才能夠開始平緩而勻稱地流動。 在教學生做哈達瑜伽時,我們強調體式的動作要平順、輕柔、流暢。如果你的身體充滿了緊張和壓力,它就不會讓你在靜坐時保持靜止不動,它會不停地讓你想要扭動、抽動。我的老師教給我的,以及我們在學院教學生的,是要把哈達瑜伽當作是靜坐冥想,而不是將二者分離。這個道理在我那本《哈達瑜伽》(簡體版書名《哈達瑜伽精義》)裡面有介紹。所以,如果在練哈達瑜伽的時候,你的心是平靜的,你的呼吸和動作是放鬆而流暢的,那麼哈達瑜伽就成為一種形式的冥想。
提問:什麼是三摩地?它是種讓我們的心靜下來的方法嗎?附帶一個問題是,是否有上帝?
斯瓦米韋達:什麼是三摩地?明年(2016年)二月,在我們印度的學院裡有個為期六天的聚會,主題是:“我能得三摩地嗎?”但我可不保證你參加了就能進入三摩地,即使是佛陀也還得坐上49個晝夜。
三摩地就是回到你的本來。你不是你的眼睛、耳朵、你的手、你的腳。你不是你的呼吸、你的情緒、你的種種不安。你是一股寧靜而有覺的能量,它是全然而清淨的覺,是絕對的喜樂。三摩地就是回到那個自己的本質。一旦你回復到那個自己的本質,你永遠也不會再失去它。
至於說,上帝是否存在,你為什麼要相信我的答案?你該自己去找答案。我的老師就是這麼教我的,自己找答案。你光是問這種知識上的問題是找不到答案的。你要深入自己內在那個最寂靜的所在,在那裡,你會發現上帝是否存在。你從那裡回來,就能告訴我上帝是否存在。這要自己去體證。
在此獻上我對各位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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