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珈或瑜伽
討論這個問題之前,我們先來看看,目前支持兩派的各方說法: (建議完整閱讀喔。)
完整文章若未顯示,請按下面「閱讀更多」連結:瑜伽:
1 根據古籍,「伽」常用於梵語譯音。如:「僧伽」、「伽藍」。
2 根據台灣教育部《國語辭典》和大陸的《漢典》,只收錄
「瑜伽」。
3 出版業多以「瑜伽 」出書,大陸的官方語言、教育、出版物中普遍使用「瑜伽」。
4 早在唐代,就將yoga寫成「瑜伽」,約定俗成不宜標新立異。
5 會使用「珈」是因為街景經常出現日本「珈啡」館的看板,所以「珈」是誤用。
6 輸入法用ㄐㄧㄚ打不出伽,應該是輸入法要改進。
瑜珈:
1
就音譯準確性來說「珈 ga」讀音與yoga更為接近。「伽」儘管古音為「珈」但大多人直觀上的讀音慣性多為「qié」。
2
就義譯來說,「伽」並無特殊意義,只是作為佛經相關用語如「僧伽」等使用。而「珈」字有「女子頭上美玉裝飾」之意,具將散亂各處的髮絲連結聚攏的涵義,象徵Yoga的「結合」以及「讓散亂的心專注一處」的含意,因此做為Yoga的翻譯在語境上更勝一籌。
3 唐代玄奘譯《瑜伽師地論》雖用「瑜伽」,但此為特定經論譯名,且當時音譯規範尚未定型。明清後民間普遍採用「瑜珈」,如清代《醫宗金鑒》記載「導引瑜珈術」,顯示世俗化過程中的語言自然選擇。
4 根據國學大師南懷瑾老師的說法:《瑜伽師地論》,是指修瑜珈法門有成就的人,叫「瑜伽師」;而修禪修止觀的,身瑜珈、聲音瑜珈以及心瑜珈的法門則稱為「瑜珈」;在印度,瑜伽與瑜珈,本是一個東西的兩個定義,「瑜伽」是指修這一套工夫的人,而「瑜珈」則是這一套工夫的總名稱。瑜珈是跟釋迦牟尼佛同時存在的法門。
5
瑜珈乃印度古傳三摩地之修法,有別於佛教的瑜伽支派,為了區別,應當使用不同的字。
6「瑜珈」兩字並用在視覺上呈現對稱平衡結構,符合博伽梵歌中「瑜珈乃平衡」的定義。
7 目前台灣幾乎所有大、小瑜珈館,無論是以體式為主,或者以靈性教導為主的幾乎清一色都使用「瑜珈」。
首先我們來看看「瑜伽」支持派的說法,綜合起來的論點似乎只有一個脈絡:「要研襲舊習、應服從權威,得服從大多數」。因為自古以來就是這樣翻譯的,因為兩岸難得的有了共識,都把「瑜伽」列在辭典上,因為大多數出版社也都選擇「瑜伽」,因此這才是唯一正確的翻譯。
因為古來如此翻譯,
因此國語辭典也就順勢沿襲正名,
因為辭典已經定案,
因此大多數出版社也就順理成章,統一正名!
在進一步分析另外一派的說法前,我們先來看看位於這生產線中間關鍵的辭典,究竟是怎麼定義瑜伽的。根據辭典:瑜伽「為佛教用語;泛指修行;狹義定義乃修定、八正道;乃大乘佛法中的瑜伽行派。」
筆者對辭典的內容有些疑惑。熟悉瑜珈經的人請自問:辭典上的定義是瑜珈的定義嗎? 瑜珈是「佛教用語」嗎?依照瑜珈經定義的瑜珈乃三摩地,這是辭典上所稱「狹義」定義嗎?瑜珈是「隸屬於大乘佛法的瑜伽行派」嗎?如若辭典定義的瑜伽已經和瑜珈經定義的瑜珈有出入,又怎麼能以辭典的定論來做為Yoga的「絕對」正確翻譯呢?
至於第五點和第六點:第五點的「珈」啡一說,或許可以直接忽略,這應該只是少數作者的個人觀點,想來大眾不至於採用此邏輯,就不予置評。而第六點,看似支持「伽」,但似乎更像是「珈」派出的間諜,因為輸入法直接凸顯的是,人們直觀上閱讀的習慣。
因為網路上大家如果依搜尋這個議題,或許因為相關文章不多,搜尋的結果往往是某一篇文章的複製貼上或者同樣觀點的延伸討論,這也是網路時代容易有的偏差,搜尋優先順位直接影響人們的觀點和選擇。
「瑜珈」似乎處於「玉」樹臨風的大風口上,若不稍稍為它書寫幾句,只能委屈憋悶於「大眾」「權威」「官方」「多數」的大勢壓境。因此,為了平衡—瑜珈的另一個重要精神,我們也來客觀的看看「瑜珈」支持派的說法:
相較於「瑜伽」支持邏輯儘管齊整卻落顯薄弱,「珈」的支持論點反而有一些點值得我們深思。比方音義並重的翻譯,確實,「伽」這個字的直觀讀音不是ga,而是qie,而且如果當年「伽」確實念為ga,那麼表示「瑜伽」這個翻譯確實是從音譯,既然是從音譯,也就沒有必要糾結於使用哪一個漢字,翻譯者應該有權自己二擇一。「珈」字由於和「瑜」是同樣的部首,因此似乎也可以呼應「瑜珈乃平衡」的道理,看起來確實對稱工整,儘管對稱不該是翻譯的一個選擇邏輯。比起字體外型的對稱,更重要的是這個字本身的意思。
根據瑜珈經1.2,瑜珈乃降伏心之波動。為此,讓散亂的心匯聚一處,來到「ekagra(一心)」自然可以稱為瑜珈,因為瑜珈包含了低層次(來到一心的有智)三摩地以及來到高層次(更進一步來到所有心的波動全部被調伏的超智)三摩地,依此,「珈」既然是古時婦女為了讓四散的頭髮聚攏一處的髮飾,似乎更能呼應瑜珈收攝散亂心念專心一境的定義。這個邏輯,更能喚起對古典瑜珈修行法脈的聯想,將注意力回歸其內在合一、冥想、解脫之道的本質。是所有理由中,筆者最能心映的一部分。
其他諸如南師的解釋:「瑜珈」是指整套修行功法,「瑜伽」是指修行有成者,這個解釋雖值得深思,但也必須深思他這樣解釋的根據,因為南師畢竟是國學與佛教大師,他極有可能是根據佛法定義而來。不過,如果他確實是根據佛教法典這樣說明,似乎可以直接和第五項贊同邏輯呼應。
也就是所謂古傳翻譯,是根據佛典中的「瑜伽」,而不是根據印度古傳的「瑜珈」。如是,那所謂的「自古就有的翻譯」的立論,是否有可能被推翻?
唐代(公元618~907)年間確實晚於瑜珈經的書寫年代(公元前2~4世紀),但是唐三藏西行帶回來的是佛經,而不是瑜珈經,因此,唐代所翻譯的「瑜伽」應當是佛教中的教法。南師可能就是根據這樣的教法下才寫出這樣的解釋。
除非有新的證據顯示,唐朝就已經盛行「瑜珈經」的修練,否則,為了區別佛教體系中的瑜伽和印度古傳的瑜珈,刻意使用不同的字」的邏輯,也是可以接受的。
至於「清代曾經使用『瑜珈』」的邏輯,和「因為唐代曾經使用『瑜伽』」的邏輯是一樣的,「因為古來曾經這樣翻譯」實際上不能構成「現代也必須一體適用」的正當性理由。我們修習瑜珈講究的是平衡,破除二元,既然兩者都可以,所謂的「非此不可」的執拗就不應存在。
第七個理由也是一個「大多數」原則,所以這不是筆者認為可以成立的邏輯。不過大多數瑜珈會館以及學習瑜珈者都耳濡目染在「瑜珈」應該用「珈」的情境。沉思為何學習瑜珈者之所以不約而同選擇「瑜珈」?音、形可能都會讓人們對之產生莫名特殊感情,也許是因為看起來「珈」這個字情感上讓人較為親近?又或者是呼應第六點:看起來比較平衡、美觀? 理由不得而知,如有機會一一訪談可能會得到有趣的答案。但如若有人硬是要二分說:出版必須是某個字,開會館又必須是某個字,這是絕無道理的謬論。
綜合以上分析,筆者願提供讀者一個沉思的方向,但並沒有想要說服任何一方必須堅守其中一方的企圖。學習瑜珈更在乎的是瑜珈的精神,更在乎的是在二元中找到並存的可能性,由於時代的演化,對經典精神研究的深化,我們極有可能推翻過去的定義或命名,但同時也有可能,對古來的智慧與古人的研究懷抱敬意與尊崇,因此選擇沿用。
但須謹慎的是,避免讓「大多數人都這樣認為」「我身旁的人都這樣認為」「權威作者、機關這樣認為」變成了說服你選擇哪一種的理由,因為「大多數」不代表絕對正確。與其在哪一個翻譯才是「絕對正解」上較真,我們何妨回到自己的本心,坦然接受這世道本來就是多元存在,更多的沉思應該放在,我們究竟要爭取的是「我才是對的」的正確,爭取「自我的勝利」,還是爭取放下「舊思維霸佔太久成為慣性而產生的包袱」,爭取「放下只有一種可能的固執」?
總之,一切的「名」與「相」皆可能隨時代演進而變化,最終,我們只需要誠實的面對那「一」即可。筆者的老師總是說:「答案不只一個」「請讓兩手都有糖」。如果把這廝拿去問斯瓦米韋達老師,想必他一定會說一個字:「是」!
既然都「是」,又何必計較這些外「名」在心上的波動,又或者用「只有其中一個才是絕對正確的」去澆灌「自我」與「舊習」呢?也如前文所述,因為書寫本文的其中一個目的也是希望能「帶來平衡的視野」,基於目前出版界多採用「伽」以及普遍相信書本的權威性,這本身就是一種失衡,因此請讀者理解,為了平衡這樣的既定立場,不得不的調整本文的側重比例,敬請海涵與見諒。
總之,但願今後每一個人在使用哪一個字都能自在,也確實了解重點不是用字,更多應該在其「精神」,那麼,也許我們就「瑜珈」或「瑜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