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瓦米韋達回憶自己的經歷
(1)
我第一次的超感官覺知經驗,大約發生在七歲的時候。
我的父親遺失了他的皮夾,裡面有筆可觀的現金。他覺得應該是遺失在一個公共飲水池附近,他路過喝水時掉了下來。當他回去原地,卻找不到皮夾。這個損失很重,他需要用到那筆錢。
他有個煙燻色的鏡子,我隱約知道是他用來做某種特殊心術訓練的工具,這應該是跟他的上師(某位斯瓦米希瓦難陀,這又是另一個故事)學來的一種法門。父親決定用超感官覺知的方法來找尋皮夾的下落,他就需要一個靈媒。
在家裡,我被公認是絕不說謊的 — 當然這有些許過譽 — 因此父親認為我的心念夠純淨來做這件事。一天早上,他結束例行的靜坐後,把一塊粗麻布的小墊子鋪在地面,將鏡子掛在牆上,然後要我在墊子上金剛跪坐,望著鏡子。我那時已經跟著他靜坐了幾年,所以保持靜止不是問題。
父親坐在我身後,拉著我雙手的中指,開始用他二手的拇指輕輕地揉著我的二個中指,慢慢地拉著我的手指打圈,叫我專心凝視煙燻色的鏡面。我在鏡中僅能依稀見到自己模糊的影像。
他開始要我回答問題。第一個問題當然是,他在哪裡遺失皮夾。我開始見到「影像」,不是肉眼在鏡子中所見,而是在心中見到。我告訴他,他是路過某某街角一處公眾飲水池停下來喝水,皮夾從他的口袋中滑了下來。
下一個問題是,它被誰拾走了。我告訴他是被我們住的德拉頓城裡面果菜市場中某某菜販給拾走了。父親第二天去到果菜市場找到了那個人,他也承認拾到皮夾,可是他依「拾者得之」的風俗習慣堅拒歸還。
那個早上,父親讓我坐在煙燻的鏡子前的過程將近二個半小時之久,他還要我向某些特定的吠陀聖者求教,問了許多問題,也都接收到回答,但是這部分的內容我已經不記得了。
那個時候大約是1940/41年,正是二次大戰期間。父親就要我去「看看」戰事的情形。範圍這麼大,我哪曉得該去哪裡?無意中我碰到了一個情景,告訴父親有艘德國船隻被擊沈了。那個影像是在個混濁泥污的海洋中,那時我完全不明白為什麼大海會有泥污。
十二年之後,我十九歲,要從孟買乘船離開印度遠渡重洋,我才第一次見到海。它是藍色的,不是泥污的。所以我所見到的「影像」都是自己的想像力所捏造出來的,至少我當時是如此以為!
出國幾年之後,我去到南美洲圭亞那(那時還是分屬英國和荷蘭的殖民地,現在分別成為圭亞那和蘇利南),亞馬遜河以及奧里諾科河二條洪流在此流入大西洋,帶來巨量泥沙,海岸外面好幾哩範圍內的海水都是混濁的。我那時約二十六歲,在蘇利南的朋友帶著我去各地遊歷。一天,我和當地的地主站在蘇利南河入海口處, 他指給我看不遠處有艘沈船,是在二次大戰期間被擊沈的德國船。忽然間,我覺得幼年時見到的污濁海水和德國沈船的影像是在預言自己的未來。
這是第一個故事。
(2)
我小時候從四歲半直到十三歲開始到處巡迴演講為止,是個密集學習的階段。我不只要深入學習古梵語和吠陀文法,還要學習既古老又難懂的種種哲派、阿育吠陀、治國論、古代律法、天文、史詩,還有像是《薄伽梵歌》、《往世書》之類的聖典,當然不消說深奧的《吠陀》典籍更是需要深入學習。除此之外我還要學習少許現代的科學。即使在其後的三年,我跟著父親到處旅行時,這種學習也沒停過。
我從不需要依賴任何老師。每讀了一段文字,我就進入內心世界,讓那裡面的老師來指導我。那個時候,遠古的聖人和喜馬拉雅的大師們在我的心中是一樣的,這個看法到今天都沒有改變。
我出遠門到外地講學時,父親總是會打包幾百本書帶上火車,好讓我的學習不會中斷。我記得每到一地,他就要打開裝書的箱子,然後在離開時再重新打包裝箱。父親從不教我,我要教自己。或者說,冥冥中有些莫名的力量在教我。我只要打開經文,它就會自動把它的奧秘為我展現。
在外地的每一個停留處,下午三到五點是開放給個別人士前來問詢。我記憶中,自己對於人家提出的問題從來不會答不上來,因為答案自然會從內在深處湧現。我經常會利用從醒著進入睡眠的這個階段來(1)「看見」新的經文,可是我從來沒把它給紀錄下來,所以這些都丟失了,(2)「見到」或「聽到」我將要做的講演。
在白天,父親因為對我沒有信心,總是會要求我把明天晚上要發表的講演先筆記下來。我對此一直有抗拒感,但是我很怕他,所以不敢違背他。可是我只要來到聽眾面前,我就能(1)依照我前晚入睡時所「看見」「聽見」內容來講演,或者(2)我會問主持人他要我說什麼,或者請他從《吠陀》隨意引一段經句,然後我即席開講。
我不能說自己是如何學到這些本事,從直覺產生的知識是無法學到的,它是從內在冒出來的。這個時候我已經讀過「瑜伽睡眠」這個字語,但是卻不知道幾乎每天晚上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就是這個。
我從來沒有對父親提過這件事,這是我的秘密,而父親每次總是為之吃驚不已。
成年以後(老實說我沒法區別童年和成年後所經驗到的有何不同),偶爾我會同意為人指點迷津,我不用閉目就進入一種「清醒禪定」的境地,然後可以「見到」答案。這個境地和我擔任父親靈媒的經驗是有很大的不同,可是我又沒辦法把其中的差別講清楚。
自我有記憶以來,就一直能感受到喜馬拉雅的大師們在指引我。
(3)
小時候我身體向來不好,繁重的學習以及靜坐過程中一直會感到疲憊。我們家從德拉頓搬去盧迪亞那,那時我大約12歲。每天早上醒來總還是覺得疲倦,不想動。我們家裡面的規矩是,每個人早上起來要把自己在晚上睡的被褥捲起來放到房間一張躺椅上,如此白天大家才能在房間內走動。
我每天都這麼做,總覺得那是件粗重的活。有天早上,我把被褥捲起收拾好時感到非常疲倦,根本不想動。我就背靠在一堆被褥上,覺得被撐托得很舒服。突然,我的意識狀態有了變化,覺得好像有股波潮推向我,整個身子進入了深沈的放鬆境地。呼吸也起了改變,好像是用整個身體在呼吸。心意以及心窩部位都覺得是在好好的休息。
我「知道」是「喜馬拉雅的聖人們送東西來給我了」。我那時從未對人說起這個改變,因為我認為顯然每個人都能接收到這種境地。
從那天開始,我每天早上一醒來就試著再度進入那個境地,也常常能做到。那時我不知道,這就是所謂的「放鬆法」(śithilīkarāna)、「全身呼吸法」、「瑜伽睡眠法」等等,而我學會了不用任何訣竅就直接進入那裡。那時我的「名聲鵲起」,被人認為是名「神童」,因為整部《吠陀》經典二萬條頌句,我可以就其中任何一句做出三個不同層次的譯解。
那天早上重獲活力的經驗一直沒斷過,可是我不知道它的名稱,直到我36歲遇見自己的上師才終於解開謎團。這麼多年來的長途旅行、講演、應對、服務人群(記得17歲那年有次在某地一個星期內給了49次講演),都是靠著重複早年的那個經驗才撐過來。
當我們的上師,喜馬拉雅傳承的斯瓦米拉瑪,他引導我們做完整個步驟,我才知道每個「訣竅」的名稱。以前雖然讀過這些用語,但是到此才把它們和自己所經驗到的對上號。
(4)
這裡又是另一段,另一個層次,另一個發揮創造力的經驗。
我從不計畫未來。人為的計畫太費勁,總是有掙扎。天意比較容易跟從,它們自自然然就發生。
話說多年前,我首次離開印度,受邀前往東非,在哪兒待了一年出頭。然後1953年我來到英國。我那時只懂少許英語單字,略略會點零星的句子,自此才剛開始努力學習英文。但是這在英國是不夠用的,尤其不夠到能用英語來講演的程度。一開始我只能為在倫敦的印度人團體用印地語講演。
為了學好英語,我付費參加一個當地學院的英語班。我從來沒有上過學,對於課堂是怎麼回事完全沒概念,我過去學到的所有知識,包括六七種語言在內,但是那種學習的方法和這種在課堂上課的學習方法完全不同。只上了一堂課我就退出,此後再也沒有上過這種課堂學習。
在倫敦待了不到六個月,我決定去德國漢堡。我在那裡租了一間房,住了二個月。我一本英文書籍也沒有帶,跟我作伴的只有那本商羯羅阿闍蔾為《梵經》所寫的釋論。《梵經》在吠檀多學派的地位,就猶如《瑜伽經》之於瑜伽學派般地崇高。
那二個月裡,我就只在每天晚上就寢時躺在床上,利用由清醒轉入睡眠之間的過渡期來學習。大多數人把這段寶貴的時間浪費在不受控的胡思亂想或幻想上面。我利用這段時間從事創作,可以隨心所欲地把它的時間延長。
我躺在床上,觀想我將來想要在倫敦用英語發表講演的某個廳堂,我見到自己站在聽眾前面,開始說,例如,「各位女士、各位先生,今晚的題目是:印度人對神的概念。」然後字句自動會在心中流現,不知不覺中,整段講演就成形了。
問題是,到了早上,我們會把前晚成形的東西給忘掉。因此我們應該利用早上從睡眠轉化為完全清醒的過渡時段,把整個講演的流程清晰地在心中再跑一遍。那你真正在講演的時候就絕不會忘記,這些字句會自然不費力地流出來。
我用這個法子在二個月之間構思了四十段講演。所以我真正是躺著學會用英文演說的!完全不用花費精力去課堂上課。這些「靈感」究竟是從哪裡來的?我從不去追究。我知道是喜馬拉雅的大師們在指導我。
這故事中還有個故事。
在漢堡停留的期間,我忽然想要去體會一下德國的鄉村景致和當地村民的生活情形。我跟漢堡當地吠檀多學社的會長借了一台單車,騎到附近的一個村落中。我向第一個遇見的路人打聽,而他正巧是教英文的老師,所以我們能交談。我表明自己在漢堡學習,想認識一下德國的鄉村生活,不知道是否有地方可以暫時借住?他想了一會,就領我走入村中,沿路問了幾個人看誰可以幫上忙。
最後,他問到一位女士(她是位音樂老師),她看了我一眼就驚呼:「你是喜馬拉雅的大師們派來的,我會幫你找到住宿的地方。」時間是1954年,在德國一個不知名的村莊裡,她怎麼會知道喜馬拉雅大師,又怎麼會知道我和喜馬拉雅有什麼關係?她就告訴我的嚮導該怎麼走,而這位好心嚮導也繼續為一位年輕的陌生人施以援手。他帶我去到另一位女士家中,她正巧有間空房。而我此後就再沒遇上那位音樂老師。
(5)
接下來是另一個故事。
所以,是喜馬拉雅的大師們教我用英語去講演,他們非教會我不可,因為我是在為他們服務!
二個月後我回到倫敦,借住在當地印度僑民會會址所在的一個不起眼的小房子內,然後宣布我將在此地開課。大家以為我會如常以印地文講課,誰知我以流利的英文開講。
「什麼?小學士君,你去德國做什麼去了?是否在那邊上學讀英文?」我只能含糊其詞地回答,因為我無法把這「法門」教給別人。其實哪有「法門」可言?該有什麼境地它就是自然而然來到的。後來我才學到,原來這是「天恩」。
其後年間,人生的種種責任接踵而來。先是去到中美洲圭亞那定居,服務人群,結婚成家。1962年,我第一個孩子誕生。常有人問我:「你未來有什麼打算?」我的回答一向都是:「該來的就會來。」一定有很多人聽了會搖頭嘆息:「這位看來很有責任感的新婚年輕人在說什麼?難道他對未來沒有打算嗎?」
其實內在的那個我一直在等聖人的呼喚。如同我先前所說,
我從不計畫未來。人為的計畫太費勁,總是需要掙扎。天意比較容易跟從,它們自自然然就發生。
有天,我在當地道院學校的午休時間回到家中,我躺著處於一種非睡眠的睡眠狀態(這個本事我從小就會了),我接收到自己任務的信息。四十五分鐘之後,我從臥房內走出來,對我親愛的妻子宣布:「我現在要前去英國。」
「什麼?就這樣突然?」
「是的。」
我連機票都買不起,可是一旦天意已定,就自然會給你法子。於是我在倫敦1965年取得文學士文憑,1966年取得文學碩士,1967年在荷蘭完成論文得到文學博士學位。接著美國的明尼蘇達大學直接任命我為副教授教導梵文,而我連履歷表都不知是何物,也根本沒有正式申請職位,聘書就自然來了。我將妻子和二名女兒從圭亞那接到美國定居,在大學教職員宿舍住了二年後,買了我們自己的家。
接下來的期間,我必須把真正的我在大眾面前給藏起來,可是內心仍然每一步都聽從那個指引而邁進,我無法對人解釋,這一切都不需要我介入,是自然發生的。
我們搬去美國二年之後,我的上師出現了,然後一切又都回復到我原本的個性,我原本的人生目的。他教我做放鬆法、做瑜伽睡眠法。噢,原來這就是我在書本中讀到過的放鬆法和瑜伽睡眠法,而我小時候早就會了。這些我都很熟悉,但是有一點不同,在大師的指導下,除了學會一些技巧層面的東西,還會進入更深的瑜伽睡眠層次。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不用這些技巧而進入瑜伽睡眠,所以懂得技巧也是很重要的。
其後到了這更深的境地變成了自己的平常境地,我慢慢發現這境地還有別的應用,然後我又不再需要使用到技巧就可以進入更深境地。這時技巧唯一的用途是拿來教導還沒有辦法直接進入這境地的人。
靜坐的功夫進步到某個階段,就一定會發生一個現象,就是任何原本需要長時間做的功夫此時所要用到的時間會越來越短。
其次,可以直接、毫不費力地進入某個想要去到的境地,不用經過那些開始和中間的步驟。
不久,我發現自己不用躺下來也可以進入瑜伽睡眠境地。我學會把瑜伽睡眠法應用到許多其他的目的上。例如,要找解決問題的方法、要做出重要決定、要對哲學經典裡文字的困惑找出解答,等等。因此,睡眠瑜伽法可以成為我們直覺的活水源頭。
要做到這個地步,我們要先躺下來。或者使用漸進的一步一步方式,或者,如果是已經學會運用天恩的人可以直接進入,你把要問的問題致諸腦後,不要刻意地去想它(這點非常重要),然後進入瑜伽睡眠的洞穴中(我這裡並不說清楚這個洞穴要怎麼進入,你必須要找到一位合格的導師帶你進入)。你此刻心中沒有任何有意識的念頭,然而當你從這個境地出來時,答案會自然浮現在心中,像是無中生有一般。
記得有次我要翻譯聖人威亞薩為《瑜伽經》所寫的釋論,他引用了一段另一位大師的權威言論,但是沒有註明出處,我想找出原文。可是花了幾個月翻遍了各處就是找不到,最後我暫時停止這種漫無止境的搜尋。一天我躺下來,進入了那無眠而眠的狀態。突然我從「睡眠」中醒過來,伸手摸向床旁邊那排書架,抽出摸到的第一本書,隨意翻開,咦!原文就在眼前。
練瑜伽睡眠法,乃至於只練其中簡略的步驟,對我自己的健康問題有很大的幫助。譬如說:
在長時間工作時,不論是站著或坐著,我都可以快速進入心穴內做瑜伽睡眠,獲得短暫休息後繼續工作。
在走動時我常常會心絞痛發作,我訓練自己避免依賴硝化甘油,就原地站著,即使站在馬路邊上等紅燈的時間內,進入心穴內減輕心絞痛。
長時間教課或是開會時,心絞痛也容易發作,我就暫停一二分鐘,坐在原地進入心穴內休息。我的心臟病史將近有三十年,這就是我如何能夠仍然勉力繼續講課的原因。
我在歐洲的學生以訪問我的方式製作了一部教學的影片,片名是「汝即彼」(tat tvam asi)。有一段取景是要我一面說話,一面沿著一排樹走。那個當下我心絞痛發作了。我選擇繼續講下去,就把背靠住一顆樹,然後說《奧義書》裡面提到樹幹內的汁液會往上流動的隱喻。我即使在講話中,也能同時進入心穴內休息,在現場拍攝的工作人員都不知道我心臟病發作。
約在同一個時期,我發現了另一個很有用的瑜伽睡眠的應用途徑。我初到義大利的佛羅倫斯,第二天要出席市政府安排在當地著名大教堂舉行的一場很重要講演。
我告訴地主,「我不會說義大利文,可是很希望能在次日的講演中穿插一段靜坐導引。」他說,「沒問題,我會為你翻譯。」可是除非我完全沒法說當地的語言,我向來不太喜歡由別人幫我口譯靜坐導引。因為這麼一來,我進入靜坐時語音的音頻就打了折扣。靜坐導引的人最好要經過特別訓練,聲音要能夠傳遞靜坐的狀態,不只是翻譯成另一種語言而已。我告訴他,「我們試試另一個辦法。」
於是我躺下來,進入大休息式,讓他坐在椅子上。我告訴他,「我會一句一句用英文講,你就只管翻譯成義大利文。」我們如此做了一次,我謝謝他幫忙。臨走前,他建議我們明天去講演之前可以再複習一次。我說,不必了。他走後,我繼續做大休息式,在心中把義大利文的句子再過一遍。
第二天,我引領出席的聽眾做了一次25分鐘的靜坐,全程用義大利文為之。第三天在另一個地點,我已能夠用義大利文簡短地解釋了一下瑜伽哲學。此後我能逐漸增加義大利文講演的長度,因為我已經了解了這語言的結構。
(6)
這麼多年以來,我過著極端忙碌的生活。我自己有個家庭要顧,要經常去世界各地講學和大家見面,要為上師的使命奔波,要寫書,要解答各國友人和學生的疑問,要募款,要處理協會的行政事宜,要找時間靜坐,同時要跟糖尿病、心臟病對抗。
所幸得瑜伽睡眠法之助,我能夠將自己的睡眠時間壓縮到每24小時只睡三個半小時。我小時候讀過,瑜伽大師只需要睡三個半小時。我的上師也對我說過他只睡三個半小時就夠。我的心願就是要做到跟他們一樣,因為勤練瑜伽睡眠法以及交替鼻孔呼吸法,我終於做到了。
在養身方面,我發現每當受到干擾,我立即會感到昏昏欲睡。所謂的干擾是(a)任何餘留的慍怒感,(b)違背梵行的念頭,(c)如廁後,(d)進食後,(e)任何負面的情緒(它總是會消耗你生理和心理的能量),(f)其他某些特定的念頭和行為。當受到干擾時,我就靠著做簡易的瑜伽睡眠法和交替鼻孔呼吸法來幫我克服干擾。
很多年之後,我陪同上師去了印度旁遮普地區一位非常崇高的錫克教派聖人所屬教區,我用非常流利的旁遮普文言向一群十萬人的錫克信徒講演。
上師有個習慣,他不會為我所做的任何事而稱讚我,不會為我的任何成就向我道喜,目的是訓練我完全獨立,情緒上不要有任何依賴。所以他在極少的情況下對我有些許正面的評價,哪怕只有幾個字,縱然十分低調,已經抵得上千言萬語。
拜會了那位錫克聖人之後,上師和我回到了我們的道院。那天晚上,我待在自己房中,他從他的房間打了個電話給我,問我:「你在哪裡學到如此流利而文雅的旁遮普語?」
我答:「斯瓦米吉,請您問我在那裡學會用英語授課。」然後告訴他我利用瑜伽睡眠法所做的實驗。其後他逢人就說我因為能夠善用瑜伽睡眠法而變成了語言大師。
上師在1996年捨身而去。我後來又在好幾個場合使用了那個方法。例如有次要向一群穆斯林的朋友以烏爾度語發言,我長途跋涉來到會場,只剩下十分鐘的時間,我就利用這段時間,在無眠而眠的狀態中於自己內在「見到」即將要做的講演。
這的確能簡化人生許多不必要的事。有誰願意花費時間和精力坐在教室裡面,攤開文法課本去記住那些規則!
很多人要求我教他們用瑜伽睡眠法來學習語言的技巧。要我怎麼教?我還有很多瑜伽睡眠法的實用例子,就不一一說明了。
值得一提的是瑜伽睡眠和腦波實驗的關係。我們傳承的每一個弟子當然都知道斯瓦米拉瑪上個世紀70年代早期和美國堪薩斯州的曼寧哲基金合作的科學實驗。在這個實驗裡,他所做的一個示範是,即使他的腦波頻率呈現一至四赫茲的戴爾塔波值,他仍然能完全保持清醒的意識,連房間中旁人彼此低聲耳語的內容都聽得到。普通人只有在進入最深沈的睡眠,而且是不容易被喚醒的狀況下,才會呈現戴爾塔腦波值。要不然,就只有昏迷不醒或是頻臨死亡狀態的人才會呈現這種腦波值,可是斯瓦米拉瑪全程保持清醒和有警覺。
70年代早期的科學設備當然不如今日來得精密,何況這方面的儀器還不斷地在進步中。在這一方面,我一向熱衷於深入發掘,自己也是多次實驗的對象。我得出的結論摘要說明如下:
要研究瑜伽睡眠,我們必須先弄清楚我們:
(1)討論的
(2)做科學實驗的
(3)自己練習的
是屬於哪個境地階段的瑜伽睡眠。
第一階段:深沈的放鬆狀態。時下所謂的瑜伽睡眠一詞,通常所指稱的僅是屬於瑜伽睡眠的準備練習功夫,而很多瑜伽老師就這個部分所教導的方式也很鬆散不成系統。做為一套完整的準備功夫,它每個環節都有好幾個練習方法,必須循序漸進去練。在做這些練習的時候,腦波會產生阿爾法(alpha)波值,而到了再進一步的練習功法時會貼近更平緩的賽塔(theta)波值。這些進階的功法也可以用來做自我治療。
第二階段:介於第一和第三的中間階段。可以應用的目的包括:創新、發明,遇到不能解決的問題時用來「接收」解答,譜寫講演稿、研究論文、詩歌乃至於憲章,擬定詳盡的行動方案,等等。在這個階段,腦波產生做這些練習的時候,腦波會產生賽塔波值,甚至貼近了戴爾塔(delta)波值。
第三階段:在第一階段所教導的準備功夫,到此進入真正的瑜伽睡眠狀態,進入心窩部位裡面的「洞穴」,心念是處於《瑜伽經》第一篇第十句經所謂的「無所認知」,認知處於否定狀態。初學者可能需經過資深的老師帶領才能進入這個深沈的境地。斯瓦米拉瑪建議我們在這個境地的停留時間每次不要超過10分鐘。在第三階段,腦波起初會產生賽塔波值,等到深入這個境地會變成戴爾塔波。此時雖然腦波值顯示人已經陷入無「眼球快速眨動」第沈睡階段,可是卻仍然能覺知到自己週遭環境。
第四階段:這個階段就不受上述十分鐘的限制。這是瑜伽大師的睡眠方式,可能一次睡上三個半小時。此時他的心同時處於二個層次。心較淺的一層是如同常人一般地睡眠,而較深的一層則是保持在一種自然而然毫不費力叫做「不持而持」的持咒狀態,以及處於一種特別的禪定狀態,是沈浸在對一己的昆達利尼覺知中。有的瑜伽師則是一半的睡眠時間與常人的睡眠無異,而另一半時間則是處於這個階段的瑜伽睡眠。這個階段的腦波會來回轉換成賽塔波或戴爾塔波。能做到這個程度的人外貌會能保持比實際年齡來得年輕。只有在精通了第一階段和第三階段修練的人,才能夠學會輕易滑入第四階段。
圖瑞雅:精通第三和第四階段修練的人,就到了「圖瑞亞」(turya)境地的門檻邊上,可以悄悄滑入圖瑞亞。只有在這個階段,瑜伽睡眠成為圖瑞亞,二者變得無分別,在此以前的其他階段都不算。此時腦波呈現無波的直線。
天地宇宙也會進入瑜伽睡眠狀態,關於這個題目以後有機會再做介紹。
我是親自經驗過種種不同流程和階段之後,才得出上述結論。
其後我讀到美國威斯康新大學的大衛生博士(Dr. Richard Davidson)為幾位西藏的高僧所做的測試研究報告,所使用的儀器一共接上了128個感應端子來紀錄他們的禪定狀態。研究的結論報告流傳甚廣。
我們在印度的學院中也設有一間禪定研究實驗室,是由幾位在神經科學領域非常有地位的國際學者合力幫忙成立的。我們實驗室的作業規範巨細無遺,完全依照科學方法而設計。在此以前我曾經在國外幾間有名的實驗室,對我在禪定狀態中的腦波反應做過好幾次測試,像是位於美國科羅拉多波德市的實驗室,以及德國布瑞門大學實驗室等等。我對測試的結果不是很滿意。對於測試的研究方向,有的是我所不認同的,對於要如何改進測試,我也有些建議,這些都寫成了一本小冊子,名為「實驗室內的瑜伽師」(Yogi in the Lab),目前正準備出修訂版。
在此我不詳細引述我在自己學院內的實驗室所做過禪定測試的數據資料,所有測試的結果有待我們的實驗室整理出來後會正式發表。我們對禪定狀態這一方面的研究工作還在持續進行中。來我們學院接收禪定訓練的人士中,有好幾百位都受過測試留下了紀錄,其中有好些人本身已經具有深厚的禪定功夫。這些都是珍貴的第一手資料。
前述那份對西藏僧人測試的報告中,提到在禪定時腦波曾經產生伽馬波(gamma),我讀了大感興趣,因為在斯瓦米拉瑪做測試的年代,科學界對這個波段還缺乏認識。我在布瑞門大學實驗室做測試時,他們的儀器也不夠精密到這個程度。而我們學院實驗室現在增添了比較先進的設備,有64個感應端子,甚至可以偵測到比戴爾塔一赫茲頻率(1 Hz)還要低的依皮絲隆(episilon)波段,以及比伽馬波段一百赫茲頻率(100 Hz)還要高的藍答(lambda)波段。在我受測時,儀器的紀錄一致地顯示出有依皮絲隆以及藍答波段,而前述大衛生博士為西藏僧人測試所紀錄到的伽馬波段是落在25 - 42 赫茲之間。
能產生這種腦波的波段值,除了一二個測試過程之外,我用的就不是我們通常教人練習瑜伽睡眠的做法。我無法詳細描述我所使用的方法,這其中有大約五十個步驟,包括幾百個微妙的禪定法門。要發生這種波段值,我自己做的話,要用上一個半小時。如果碰上有喜馬拉雅的聖人來到我的內在幫我的話,只需要一個小時或更短時間就可以了。我在做這一系列的測試時,也不是集中在通常做瑜伽睡眠時的心輪心穴。我去的是遠在更上面的「十二節」處,這是位於頭頂囪門上面十二指幅的意識中心點,也是我們的精妙身頂端最邊緣處。
關於這點,我還需要再做測試,比較一下集中注意力於瑜伽睡眠的心穴,以及囪門上方那一點,它們所產生的腦波是否不同。
我這個境地是屬於《瑜伽經》內所說的「有智三摩地」,這是另一個題目,以後再說。
這就是我目前為止所能做到的地步,還有更高的境地仍待努力。